长阿妈

为什么人类没有冬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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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下]*《待机》*蕉橘

它们在甲板上唱起《安魂曲》,是一场汹涌的哭泣,以警示后代,人类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但渐渐地,呜咽声小了一些*

 

 

 

  有些凉意的秋风最终结束了八月份的暑热,那颗在数不尽的星体旋转的宇宙中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已经远离了北回归线,光线逐渐映落在那颗蓝色星球的中分线上,晨昏线逐渐旋转。可终究无法改变这个南方城市的最本质的温度,依然是燥热地,烦闷地。蝉鸣已退却,暑热却无法消逝,一如之前毫无保留地焚烧着空气中的水汽。

  镜音连领了禾子阿姨的命令,每个早上和镜音铃一起去学校,免得她被动地早起出门后又坐在湖中亭睡回笼觉最后上午的课都被她睡了过去……

  鸟雀栖息在树荫下,收拾着被风吹乱的翎羽,歪歪头,听见树下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振翅而去。

  清晨的秋风,很是凉爽,也十分惬意。

  “这次分班考很重要,你要是考出120名后面是要被刷出重点班的……所以说……”镜音连走在女生旁边,升上高三后,男生像是进入了更年期的女人、来了大姨妈经痛的老大姐、生完孩子身材走样的妇女一样,喋喋不休聒噪不止,“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别说你妈了我都要操碎了心!”

  “你又不是我爸……”

  “……”

  镜音铃看着不远处有个青年盖上报纸在石凳上睡大觉,那男人倒是很放心自家的狗,便将狗绳取了下来。那金毛也听话,倒是乖乖地趴在凳子下睡大觉。鸟鸣树荫,微风凉爽,女生眼巴巴地看着,有点羡慕。

  她又看了看手上的热狗,下意识地叫了两声——

  “汪汪——汪——!”她有模有样地叫着,成功地吸引了狗的注意力,使得它朝着二人的方向走过来。

  “啊啊,真是同类相吸定律,别玩了,早读要迟到了。”镜音连走在身后,黑白两色搭配着的外套合适地套在他身上,金色的头发和湖蓝的瞳孔更是衬出了淡雅的气质。晨风一吹,呼啦啦地吹起了他的细碎发丝,在这叶绿天晴的时光里,英俊无比。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女生近来频繁开机,而且一开机就会发生类似于《泰坦尼克号》、《海神号》、《地心毁灭》、《地球末日》……一系列毁灭性的可怕举动。

  奈何女生在军训的时候在射击上颇有造诣,百步穿杨也不是什么神话。她歪过头看着镜音连这一幕闪闪发光的主角光环背景,便顺手就将手中的热狗放在金毛的鼻子前晃了晃,接着丢到镜音连的身上。事态的发展可想而——狗主人塞了一大卷纸巾给镜音连并一个劲地道歉,他全身粘了狗毛,那击杀万千无知少女的黑色外套就这样被镜音铃弄得毫无地位可言,以及女生捂着在路上肚子边走边笑,一路都是她的欢声笑语。

  “我和你说正经的,到时候你考大学要去哪里?”他将外套脱下来,外套下是他钴蓝色的夏装,麦色的手臂随着他的步伐飞扬。

  “深职院。”镜音铃走到卖土家香酱饼的店门口,和往常一样买了两块钱的薄饼。

  “你!?”男生按穴,又壮着胆子说道:“……喂我一块。”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女生还真递过来一块,他也就木讷讷地顺势吃了。

  ——好吃。

  ——间接亲吻?!

  ——不不不,要等镜音铃拿着这个签子吃了饼才算。

  “那只狗一定很幸福,说不定是上辈子被鲨鱼吃了投胎轮回的狗呢。”她忽然间转过身来,帆布鞋踩在盲人道上,眯着眼将男生吃过的那根竹签丢在身后五步远的垃圾桶里,优哉游哉地说着,“有障碍物叫我。”

  “……好。”

  “你知道印度洋的留尼汪岛吗?”

  “……这个岛有什么特别的吗?地理考试也用不着它啊。”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那耀眼地不可方物的光芒散发体,再也没有任何刺眼的光圈和被树叶筛剪下来的光斑落在少女的身上,倒是在她的周围落下了看不太清晰的阴影,笼罩着金发少女的碧色瞳仁。镜音连眯着眼,依稀看得清她的眼中抹上了一层幽黯的色泽,毫无生机。

  “那里的渔民,为了钓到鲨鱼,将铁钩活生生地倒挂在小狗和小猫的鼻子上,再把它们丢到海里,用来引诱鲨鱼上钩。当地的人们认为它们是畜生,不会疼痛。最终这件事情被英国的太阳报所报导。人们义愤填膺,怒气冲天地为这些动物争取应有的尊严和权力,口口声声说着它们是人类最好最好的朋友,可是它们在被海水吞没的那一刹那,那孤寂冰冷恳求的眼神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读懂,最终被吞入巨兽的口中,接着食物链的顶端——人类,一并将它们囊入自己的欲望。”

  “在它们的心声里,一定对人类,失望透顶了吧?”镜音铃站在阴影里,言之凿凿地说着。

  “在它们的脑海中,一定对人类,厌恶透顶了吧?”镜音铃站在树荫下,凿凿有据地说着。

  “在它们的记忆中,一定对人类,绝望透顶了吧?”镜音铃站在石板上,言辞凿凿地说着。

  它们本来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但请你不要忘记,你在打骂它们的时候,它们有尖利足以咬碎你手臂的牙齿,它们有健壮足以撕碎你胸腔的前爪;它们有浑厚足以让你恐惧的吼叫,它们有犀利足以让你害怕的目光。

  可它们一并将这些收起,不愿在我们面前暴露这原本的凶狠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只会用来啃咬玩具的牙齿、肉呼呼而温暖的爪子,因为你归来而高兴的叫声,还有柔软如稻田的明亮瞳孔。

  它们是作为你最最忠诚的伙伴,陪在你的身边,同当你的喜怒哀乐,同享你的爱恨情仇。

  它们不是畜生,它们是伙伴。

  它们会痛,特别是,被我们抛弃的时候。

  所以,今天是不是应该,请它吃一顿好的呢?

  镜音铃不清楚,她梦到过那双充满孤寂害怕、无神空洞的双眼,仿佛被判了死刑一般,可又傻气到不行,不会去试着挣脱逃走。它们沉入冰冷深蓝海水之中,任咸涩的液体将它们彻底淹没,血液的肆意流淌最终引来了海底的巨兽,接着是被撕咬的疼痛感和被吞噬的无力感,一点点地交织着,让女生莫名地觉得害怕。

  最终在无边的黑夜突然惊醒。

  镜音铃在黑夜中拨开被汗水浸湿的刘海,黑夜的惆怅感不免让她感到疲惫。她像是在待机,没有进行任何耗费膂力的运作,却依然和他一同预测未来的模样,却能预测到未来的世界终将会在人类的手中终结。

 

  厚实的云层最终在凉爽的晨风中往东南方向缓缓移动,阳光从湛蓝色的天空中坠落于男生的侧颜,他行走在光斑细碎的树荫下,暖黄色的阳光掠过他高挺的鼻梁还有金色的睫毛,他站直了身子,修长的手指撩了撩剪碎过的刘海,忽然开口插了话,打破了女生正沉浸在无边的内疚感。

  “我不管那个小岛上的岛民是怎么对它们的,我只知道,那只狗,很幸福。”说完后,自信无比的视线落在那只大金毛的身上,女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它拥有干净发亮的毛发,在风的吹拂得如金色的麦田一般。矫健的四肢和有力的前爪正一下下地踏着大理石地板上,洁白的犬齿和因热气所吐出的舌头。青年的左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嘴角扬起,在叶片纷纷落下的时光中,不知是在和自己的爱犬说着什么秘密。

  石板上流淌的光芒,树荫下吹拂的枝叶飒飒作响,他们的背影在湖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的愈渐清晰,随意摇摆的金色尾巴和人字拖一下下地踏在大理石板上的动作,在鸟雀落下羽翼之间,不知不觉地,合拍了。

  名为信任的长线,将他们俩永远地牵在一起,定下了彼此需要对方的约定,不离,也不弃。

 

  “吃热狗吗?”

  “汪——”

 

 

 

 

 

 

它们在水池中唱起《人鱼挽歌》,是一场低声的长鸣,以警示后代,人类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哈哈哈笑死我了,凌特你太逗了哈哈哈哈!”他拿起筷子夹起菜盘中的手撕包菜,油滴落在喷香的白米饭上。

  “哈?”金发男生不解,又从对方的菜盘里夹了一块醋酸莲藕,挑掉了上面的红辣椒。

  高一高二的学生陆陆续续随着第二个下课铃涌入食堂后,原本因高三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而安静的饭堂又开始变得吵闹不已。二人对坐而下,左海棠一直看着凌特笑个不停。热腾的饭菜所向上漂浮的氤氲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隔开了校园生活中的枯燥无味和成堆的试卷,和着初秋的凉风一并交织在校园的午后时光,爽朗的微风和着夏末的细微热气在校园中旋转流离。

  凌特夹起三色饺子,又蘸了些从打饭处要来的山西陈醋。

  “你不知道整个年级都在说一件事情吗?”左海棠说完后又扒了几口饭菜。

  “什么事?”他卷起袖子,将饺子里的玉米粒挑掉。

  “我先问你,今天你路过我们班是不是被一个本子砸到了。”

  “嗯,你怎么知道?”

  “别管,那你是不是立刻就把本子扔回去了。”

  “是啊,我没多想就给扔回去了,里面的人笑得超大声,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真是打了‘黑寡妇’的脸,她下课后还问我们有没有看见是哪个不要命地把本子给扔了回来。我和你说……”

 

  镜音铃今天是第一次在课堂上罚站,罚站的理由也很简单也很幼稚——没写作业。

  数学老师从来不检查和数学书配套的练习册,但今天不同,仿佛是正好碰上数学老师来大姨妈、股票暴跌、老公出轨、孩子背着自己偷偷谈恋爱等等衰事一样,破天荒地要检查。检查前她还在讲台上拍着黑板擦大骂着要是被发现没有写今天的课就别想上了之类的狠话,然后便要求同学们打开本子,她便施施然地踩着那双穿了一个季度的黑色高跟鞋开始检查。

  颇有居委会大妈的面相。

  很不巧,镜音铃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写数学作业了,几十页的空白,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女生估算着距离老师走到自己的座位还有十五秒,若是利用好这段黄金时间,还可以力挽狂澜。半秒的思考后,她开始向着坐在黄金座位并且已经被老师检查过的镜音连求救,欲来个“隔空传书”,奈何声音太小,男生只顾着和韩江煊讨论数学题,压根没有注意到女生的紧急求救。

  直到穿着黑色长裙的老女人站在她面前,强大的教师气场笼罩着镜音铃。

  抬抬头,眼角的鱼尾纹和雀斑看的清晰,换了位置后,少女再也无法听清窗外的鸟鸣声和枝叶摇曳的窸窣声响,倒是少不了四周的同学正火热地讨论题目或是刷题翻试卷的声音,说实话,多少都让她感觉自己如坐针毡。

  “站起来!”老师的吼声使得全班的视线落在金发少女的身上,包括他。

  “……”镜音铃支支吾吾地站起来,左手指尖不停摩挲着掌心。

  “这么多没有写……”数学老师翻着她的数学练习册,最后将本子拿在手上,“我告诉你镜音铃!现在高三了,我就看看你接下来的摸底考能考成什么样子!考不好就别给我去秋游!你这个态度,要是能和镜音连考上同一个大学,除非……”

  说着,数学老师将本子扔到窗外。

  “这个练习册能自己飞回来!!”她的声音震天响,在教室里经久不息。

  忽然间,练习册从窗外飞了进来,刚好砸在老师的脸上,全班哄堂大笑,镜音铃憋笑憋得难受极了。

 

  摸底考过后是学校组织的海洋公园三日游,就算镜音铃的数学依然没有及格,但数学老师还是放她去玩了。

  用坐在身旁的夏洛的话来说——“‘黑寡妇’已经放弃你啦。”

  她靠在车窗上,湖蓝的瞳孔倒映的是窗外一帧帧跳过的风景。贪婪的人类所建造的码头一直延续到已经模糊不清的海与天的边界线,海浪翻成白色的浪花,海鸟在其间沸反盈天,白云翻滚于带着咸涩的海风之间。今日的大好阳光成桶成桶地泼洒在湛蓝色的大海中,闪着一层层的金光。眼前晃过的山峦交叠的背面是闪着光的海洋,山峦的翠绿一点点地浮起又落下,和着湛蓝的大海,交界线清晰可见。

  渐渐地,少女的蓝瞳倒映着表演台的景象,依稀可以看见海豚在其间跳跃,观众拍手鼓掌。

  她看着车窗的倒映着身后的一抹金黄色,余光全是他散开了金发的睡颜,额前的金色碎刘海比起之前长了许多,足以遮住他的金色睫毛。

  “喂。”镜音铃将脑袋抵在车窗上,日光在她的金发上描开一层有些刺目的光环,自行破除了之前定下的“绝交七日”的封印。

  “……嗯?”男生的声音不如之前要来的轻快,倒是沉了不少。

  “感冒了?你下次耳朵要灵点,不然我狗急跳墙找你换本子根本来不及。”

  “……哦”他坐直了身子,把糖纸塞在身旁熟睡的男生的口袋里。

  “等下我就不去看海豚表演了,对海豚不好,你也别去看了吧?”

  “我不会去看的。”金发男生顿了顿,将口中的柠檬味糖果咬碎,酸甜的果味冲撞着他的味蕾。

  忽然间,大巴进入了隧道,一切自然的耀眼光线被吞入翠绿山峦的甬道中。车内没有开暗灯,镶嵌在隧道上方的暖黄灯光在车辆的飞驰下连成一条明黄色的细线,在他们的湖蓝双眸中迎夏细微的光芒。灯光一下下地打在他俩的侧颜上,二人金色的碎发被忽然调了档的空调风微微偏了个角度,微微抛起后又落下。

  金发男生双手摘下耳机,旋律从耳机中传出,他垂着眼,开了口——

  “得了吧,海豚的微笑是全世界最大的误会。表演时海豚因为过度紧张,最后造成的是它胃部的穿孔和流血,鱼房里全是治疗海豚胃溃疡的抗酸剂和胃泰美。对于我们看完表演的鼓掌声和欢呼声,对于海豚敏锐的听觉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折磨。五年前六月份,日本冲绳美丽岛海洋馆伪虎鲸kuru在绝望痛苦中跳出了表演池,但这些报道还没有一个明星出轨要传的火。”

  巴士快要接近隧道的终点线,刺眼的光芒落在车窗上,镶嵌于隧道上方的灯光终究还是变得暗淡了。

  “那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是彳亍于海豚胃袋里的的刺刀。”他抬起眼眸,明黄色的细线在他的瞳孔中如澄黄的细小火花。

  “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是徘徊于海豚耳膜中的的尖声。”他拨开额发,暖黄色的阳光倾尽全力地泼洒在他的金色海洋。

  “那被驯养员逗得咯咯笑的海豚,其实是在哭泣吧,已经对我们失望到没有挽回的余力了。”他撑着脑袋,言之凿凿地说着。

  耳机里传来英文歌曲的旋律,一点点地攀爬在他的低沉声线上,模糊了她的整个世界。
  「I want to hide the truth」

  它翻转在白色的水花上,在冷暖的水流和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它颓废地游荡。
  「I want to shelter you」

  它跳跃于人类制作的圆圈中,刺耳的欢呼声让它觉得毫无希冀可言。
  「But with the beast inside」

  它跳出水池的那半秒间,灼热的六月气息沾满了它的鱼鳍和鱼鳃。
  「There's nowhere we can hide」

  那个视频所录下的只属于它的跳跃动作,弧度在耀眼无比的日光下看得清晰。
  「No matter what we breed」

  在凌特的眼中,那个悲观却带着不同光芒的一帧帧画面。

  「We still are made of greed......」

  美极了。

 

  “我说凌特,你是镜音铃失散多年的哥哥吗,怎么和她一样专记这些有的没的?”

  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如翠鸟一般轻快的调子,带着些许疲倦感,懒洋洋地模糊了车内的冷气。

  “What the fuck!!?”镜音铃猛地趴到凳子上,看着身后的男生有着和他相似的金色碎发和湖蓝瞳孔,但额发比镜音连还要长一些,嘴角间却没有像他那样的晶亮虎牙,双眸下是夸张的黑眼圈。

  “是我帮你把练习册扔了回去,你应该说‘Thanks’而不是‘What the fuck’。”凌特将耳机重新戴上,换了个舒服些的睡姿,“还有,重点班的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啊。”

  “……他不是别的班的吗?!”

  “睡得晚了没赶上车,直接搭了我们的。”镜音连拢了拢盖在身上的外套,闭着眼对她说着。

  “迟到的娘娘腔没有理由训斥不写作业的好学生!!”

  “哈?要不是我帮你把本子扔回去你都不用考大学了!”

  “喂,这是你的糖纸吧!”

  “她的。”

  凌特的嘴角扬起,闭着眼却精准地指着已经进入待机模式的镜音铃的座位。

  镜音铃坐好后气得一口吞下夏洛递过来的小柑橘。

  镜音连将糖纸重新放回凌特的口袋里。

 

 

 

 

 

 

 

背光下,她的身躯被他的庞大身形所遮挡,湖蓝的瞳孔看得清晰*

 

 

  镜音铃借着今日阳光大好、空气新鲜、依山傍水风景好利于放松心情并好好学习等等理由从母亲那里得到可以去后花园的湖中亭和镜音连补习,最后抱着一叠复习资料和提纲试卷跑了出去。

  然而镜音铃的母亲并不知道每一本复习资料里都夹着大量的三国杀卡牌。

  毕竟天气正好,空气爽朗清新,凉风拂开树枝的末梢,翻开了少女藏蓝色卫衣的衣角和怀中的纸张,镜音铃又腾出一只手,拿出了口袋中的手机——

  “要不要来补习,免费的,外带好山好水帅哥美女。”

  “你……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特抓了抓头发,走到洗手间开始喝漱口水,仰着头对着手机就开始漱口。

  “帮你剪了毛的那个未来将会考上清华北大被哈佛斯坦福录取的大美女。”

  “唔……咳咳!!咳!!”凌特直接把薄荷味的漱口水吞了进去。

  脑海中开始回放的一帧帧场景,犹如黑白没有色彩的电影,带着悲哀的交响曲,一点点地错落着。银色刀片划开的弧度和模糊不清的影子,秋游中趴在椅子上爆着英文粗口的金发女生,终究是重叠了——

  二中例行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一检查仪容仪表,然而上星期已经被德育处主任警告过的凌特的额发过长,但是对于整个周末都在家里补觉的男生早就把要整理仪容仪表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等到了班里的小报告说检查大队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额发长得甚至完全遮住了眼睛,同桌莲卡去参加学社联还没有回来根本找不到她的发绔来掩盖事实。男生没办法,只好跑厕所,谁知通往厕所的那条走廊有各大领导包括德育处主任正穿着黑色正装款款走来,眼看着还有十几步路就要走到厕所门口了,就算男生使出中考跑两百米的速度跑过去也来不及,右边是声势浩荡的检查大队,胸前的牌子印着“学生会”,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而晃荡。

  ——死球啦!!!!!!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可男生眼尖,看着左边领导大队前方一女生正往这个方向走来,虽然看着眼熟但经常缺乏睡眠的凌特就是想不起是谁,只好腆着脸上去问她有没有夹子。

  “同学你有没有夹头发的夹子我……”

  镜音铃抬抬眼,湖蓝色的瞳孔立刻把脑海中闪出的映像重叠交织,她迅速从宽大外套的口袋里拿出美工刀。说时迟那时快,女生立刻揪住男生过长的额发后,为了不让身后的领导班子定下交往过密的嫌疑,镜音铃只好一手揪着他的衣领来个乾坤大挪移,男生较庞大的身躯正好挡住了她原本就长不开的身子。镜音铃一刀子从左到右像是刽子手一样利索地划过,属于刀片的金属光泽晕开在耀眼的金发之下,混着“擦啦擦啦”的声音,弧线仿佛是从投影仪映下的球体一样完美。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眼前晃过却只看得清湖蓝的瞳孔,几搓金发落在地板上,剩下的是女生小跑前进的背影——

  宽大的校服无法正确地勾勒身形,金色的短发过了肩膀却没有扎起,匡威的黑色的帆布鞋,外套里穿着一件深红色连帽卫衣。

  “凌特你头发剪得不错啊,理发师可以啊把眉毛都给剃了。”主任笑着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我要摸几张?”女生盯了盯面前的一堆牌,肉乎的手掌覆盖其上,湖蓝色的瞳孔写满期待,金色的发丝在凉爽的初秋后稍微长长了那么一些,耷拉在肩头上,刚好可以笼住镜音铃白皙的脖颈。

  “四张啊,为什么你这个脑残摸牌前总是要问呢?”凌特揉了揉被镜音铃剪碎的额发,一缕一缕地被凉风吹起却没有任何优美的弧度,“还有你的手艺怎么这么差啊,不是说剪得能和沙宣一样酷炫吗??!”

  “要不是我一刀快斩刮了你的狗毛,你早就被拉到德育处那里去喝茶了。”镜音铃出了一张五谷丰登后又从三张牌中挑了诸葛连弩,接着又出了两张无中生有,连摸四张。

  “你那也叫一刀快斩?我看叫一刀乱斩,把我左边眉毛都给刮了!!你要刮就不能两边一起刮吗?!现在好了我眉毛左边深右边浅,刚好你又刮走了额发整个额头都在kirakira啊!”

  “闪电、乐不思蜀、兵粮寸断、南蛮入侵、万箭齐发、杀杀杀杀……”女生趴在石桌上,宽大的藏蓝色卫衣遮住了手掌,若隐若现的指尖指着正在摆弄头发的男生,“你。”

  “卧槽!!!”

  “我建议你不要随便惹火她,不然后果自负。”镜音连看着手里只有一张闪和一张武器牌以及没有任何距离的凌特,并且将牌是只能在摸牌阶段派上点用处的卖血佬黄盖,便默默帮他把血扣光。

  “我的手艺堪比维达·沙宣,娘娘腔一边去,我要和镜音连开始撕了……”她甩甩手,又从衣兜里摸出几个小柑橘。

  “给我吧,你不是不会剥橘子吗?”镜音连抬抬眼,看着剥半天都没下文甚至准备动用牙齿的女生,白净修长的手掌展开在石桌上,生命线看得清晰,在镜音铃眼中,仿佛可以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女生顺势出了一张桃园结义。

  澄黄色的橘子带着甘甜的气息,在女生有些凉意的手指中受到了力的作用,犹如凫水于河岸的河灯,沿着冰凉的黑色石桌滚到男生的袖子旁。秋末的寒风终究是交错了初冬的冰凉气息,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欲飞向这片神州大地,最终拂过冰冷的海水,其间漂浮着人鱼的挽歌和海底巨兽觅食的声息,荡漾在未来的寒冬气息中,经久不息。

  微晴的阳光一点点地攀爬在湖中亭上,犹如夏季的爬山虎,迅速覆盖在一片片青色砖瓦叠起的顶端。鱼群在少年手掌中落下的鱼饲料的池水中翻开了水花,泅水一般地舞动着它们色彩艳丽的鳞片,一圈圈的水纹落在阳光下。停落于石桌木椅上的鸽群正围观着二人的激烈战斗,堆在木椅上的补习资料和试卷被寒风吹得哗啦啦地响,白色的纸张在阳光的泼洒下泛开一层层的耀眼白光。

  “下星期的万圣节高三还有份吗?”

  “好像有,据说给副校掰回一局,毕竟去年高三还有。”

  “那是不是要我们年级开舞?”

  “嗯,历年都是高三开舞,怎么了?”

  “唔……乐不思蜀。”

 

 

 

 

 

 

 

它们在月圆之上唱起《葬礼进行曲》,是一场肃穆的嗥鸣,以警示同类,人类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Trick or treat.”镜音连跑到一个男生面前,横开双臂阻了他的去路。

  “同学啊不给糖的话要变成太监哦。”镜音铃跑到男生的身边,从口袋里拿出水果刀,在手中耍了几把刀锋,颇有小混混的风范。

  “我……我真的没有糖果了,每个楼梯口都有人在要糖,班级门口也有,我真的没糖了。”小学弟可怜兮兮地说着,又将自己的口袋掏出来证明。

  “穷鬼。”二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又拿起小型礼炮对着他一通乱炸。

  十月末尾,天气像是扭转开关一般从炎炎夏季逐渐转到微凉初秋,凉风拂过树梢,带起叶香。紫藤萝早已过了属于它的春季花期,浓绿色的藤条也夜晚抹上了一层寂静的色彩。星光点点,在夜空中闪烁微光。少年少女们的说笑声,晕开在凉意十足的夜晚。

  万圣节之夜,

  每隔五步就能看见垂挂在天花板上的南瓜灯散着暖光,扭曲的表情却无法让人感动畏怯,反而想笑。

  “所以说,要不是他们两个在给老师和领导收查的时候一个不跟节奏一通乱跳一个不愿意抱腰转圈最后撞到别人身上,现在在阶梯教室开舞的就是你们七班咯?”凌特拿出剩余的糖果,放在镜音铃手上,才得以不被恶作剧,“没想到你俩当吉祥物穿成这样……而且镜音连你这身也太蠢了吧?”

  “他俩就是七班的搅屎棍,全班一致认同他俩当吉祥物。难得我们排舞排了两个星期所有人累的和狗一样,不过也好,我刚刚看了那开舞的舞裙真是转个圈都能露出胖次,真是谢天谢地谢谢他俩了。”文娱委员林悠然坐在七班门口,一边给来参加班级活动的学生发入场券,“不过也没办法,你要一个书呆子和一个待机女去跳活力校园舞,倒不如让他俩去做广播体操。”

  “那你的刚刚的意思是说,七班的人都是屎?那挺好,我和铃还是个棍子。”镜音连穿着面相诡异的狼套装,正蠢得要命地在和镜音铃玩剪刀石头布。

  “你是要金棍子啊,还是要银棍子啊,还是要木棍子啊?”镜音铃套着南瓜头套,穿着黑色衣袍,正蠢得要命地在和镜音连玩剪刀石头布。

  “哈!我赢了,给糖给糖!”镜音铃摘下南瓜头套,热气四溢,汗水浸湿了她金色的厚刘海。女生自夏至以来便再也没有修过发尾,高马尾随着她晃动所摇摆,脸颊因二氧化碳的熏蒸仿佛抹上了夕阳天际线一边的火烧晚霞,飞瓷粉霞笑容爽朗,碧瞳的水光盈盈如灿烁蓝空。

  “你要哪三颗?”镜音连拿起装满糖果的塑料袋,他的头套十分滑稽,每颗牙齿旁边绣了小红帽的人偶,背后插满了纸做的弓箭。

  “橘子味的还有吗?”她将手伸进袋子里挑挑拣拣,可惜挑了半天都没挑到橙黄色包装袋的糖果。

  “没了,全在你肚子里。”他挑眉。

  “那就蓝莓味的吧。”镜音铃挑了三颗蓝色包装的糖果,继续和他猜拳。

  最后男生输光了一袋子糖果,为了能继续和她玩别的游戏,他只好开始向经过班级门口的学生们恐吓要糖。最后要来不少糖果甚至还有水果软糖,可依然在玩完了几盘抽王八和比赛憋气比赛眨眼后输个精光,不服气的男生提出抽背数学公式和历史年历表,而林悠然准备去搬接下来班级要演出的舞台剧的道具,凌特要睡觉,镜音铃在他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断然拒绝。

  “我感觉班主任买错套装了,你应该穿小红帽的套装才是。晚上有点凉,你要不要把那件毛衣穿上?今天出门你妈让我带的毛衣现在还放在我的书包里。”镜音连在要到糖果后,把所有橘子味的糖果挑出来放在女生的手中,“我还以为班级吉祥物……嗯……是坐在门口刷题那种……没想到居然要吓人。”

  “我又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这就好比你穿秋裤不是因为你觉得冷而是你妈觉得你冷,一个意思。”她呼吸够新鲜空气后,重新戴上头套,“我觉得你这身挺好的,像日本狼一样。可惜……它们已经绝种了……”

  镜音铃靠在墙上,夜风拂开薄云,月光倾落。

  “说说日本狼吧,你也就在说这些的时候比较能说。”男生笑言,从班级里拿出凳子,拍干净粉笔灰后示意她坐下休息。

  “日本狼……不过是日本工业文明成功后的牺牲品而已。”她吞下橘子味的水果软糖,月光皎洁,落于她的黑色衣袍。

  “在以前的日本,流传着关于狼的传说,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出外卖艺的盲人,不小心在山中迷了路。后来,他是依靠一只狼带路才回到村庄里的……而且,在一些大山里,还有一些祭奠狼的神社。可是它又会去袭击人类和家畜,这不得不让人类害怕,从而去猎杀它。”镜音铃透过挖空的南瓜眼睛,看着黑夜中被云丝遮挡的明月。

  “即使阿伊努族人用毒箭射杀它们,也并没有威胁到它们的生存数量。真正使它们灭绝的是在明治时期,人类为了得到它们的漂亮皮毛而大肆猎杀。可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人类为了扩大自己的范围而侵犯了狼的栖息地,以及西洋犬进口所带来的犬瘟热,而且当时的政府也鼓励市民们捕狼,甚至还发放奖金。”

  “1907年,最后一只日本狼被捕杀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果。

  “接着野鹿开始泛滥,将近四千公顷的森林消失了。”她将香蕉味的水果软糖塞在他的手心。

  “然后当时的人们就准备从国外引进狼群,以抑制野鹿的泛滥。”她撕开糖纸,一口咬下。

  “人类,真是愚蠢至极。”凌特趴在桌上打盹,呓语不清晰。

  镜音铃的脸埋在南瓜头套下,她的表情谁也无法知晓,她依然是言之凿凿地说着,不带半分质疑。

  凉风徐徐,四周的山麓隐在深夜之中。月光盈盈,倾泻于山巅之上。

  “对于日本狼来说,人类,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

  是啊,对于日本狼来说,人类,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就算不说日本狼,别的灭绝的动物呢?

  它们在没有人类侵犯的情况下悉力地生存着,悉力地互相扶持着,悉力地过活着每一天。但自人类打开了工业文明的大门后,就算是一条来之不易的小生命,都会被随之而来的刀枪弹雨所吞噬,最终它的族人和它,全部消失,剩下的不过是人类对它的猜测资料和可惜惋叹以及模糊的尊敬。这份独属于狼族的尊严和骄傲,是不是全部化为空有?这份独属于狼族的威严,是不是难以震慑人类的贪婪?

  镜音铃不清楚。她梦见过那带着冷光的犀利眼神,倒映了清冷月光的细碎光线。在追赶猎物时那双傲人的瞳孔如烧着火花,锋利的牙齿在它们撕咬猎物的一瞬间染上了赤红的血液,矫健的四肢在山间中快速奔跑跳跃,一抹优美的弧度在它们的翻转下印于月圆之夜。优雅漂亮的皮毛带着炙热无比的温度,蓬松的毛发在寒冷的夜风中掀开毫厘。它们在立于山之巅峰,在声带的震动下,在日出月落之际,在人们的恐惧之中,迸出一阵阵威力十足且足够震撼的嗥鸣,那声音仿佛带着刺刀一般落于人们的脖颈,让人们恐惧不已……

  月圆之夜,它们瞳孔带着希冀和水色,休憩于洞穴之中,远方人类的硝烟之火,占据了它们的所有视线,低声的怒吼,在黑暗的洞穴中经久不息。镜音铃在梦里睁大了湖蓝色的双眸,她像是在待机,没有进行任何消耗精力的运作,却依然和他一同观望野兽的气息,却能感知人类终将会被野兽的牙齿所撕裂,终将被吞噬于那火热的躯体。

  “虽然它们会攻击人类,可是也是人类先跨越了界限,但我还是很喜欢狼的,看动物大世界这种纪录片的时候,尤其是撕咬猎物的时候。”镜音铃这么说着,话语中带着笑意,一抹之前有些黯淡压抑的气氛,稍微让男生觉得轻松。

  “狼的牙齿吗?”

  “嗯,很喜欢。”

  忽然间,回忆如时针的转动中逐渐翻转,烛火在愈渐凉下的夜风中摇曳生辉。是光影在时光中的变幻,是日历在岁月轮回中的翻卷,镜音连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笑而不语。紫藤萝拂过天边的星光,整个学校都摇晃着南瓜灯中散开的暖黄色火光,广播站正播放着一系列的诡异交响曲,但依然令他忍俊不禁。

  ——所以说,连哥哥你的牙齿长出来了吗?

  ——早就长出来了,看,是虎牙哦。

  ——我瞅瞅,为什么说是虎牙而不是狼牙呢?

  ——我妈妈说是虎牙啊。

  扎着两条金色麻花辫的小女孩爬到小男生的怀里,肉乎乎的手指掰开他的嘴角去摸那两颗晶晶亮的虎牙。

  “好看,我喜欢你的狼牙,亮亮的!”小女孩坐在他怀中,脆生生地说着。

  “是虎牙啦。”小男生的嘴角旁,浮起了深浅不一的酒窝。

 

  “镜音铃,你身上这南瓜套装是错的,快脱下来吧。”林悠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断了他俩的对话,将手中的一套衣服丢给女生,“这套才是你的,你这身是高二三班的,等下换下来就给我,我帮你还给他们班。”

  “噢噢,好。”

  接着镜音铃在三人的目光下展示了如何不跑女厕所也能快速地换好衣服,确实,挺厉害的。女生里面穿着打底的黑色条纹衫,黑袍下的校裤里还多穿了一条黑色的保暖裤……她十分迅速地脱下黑袍子后又穿上了原本属于七班吉祥物的套装,把鞋盒里的酒红色高跟小皮鞋一蹬,再理理裙摆拉好拉链扣好扣子,总用时不超过五分钟。

  林悠然:“好漂亮!”

  镜音连:“嗯……嗯。”

  凌特:“就是矮了点。”

  镜音铃金色的发丝在烛火下闪烁着碎光,暗红色袖摆里的白色泡泡袖和黑色的马甲十分相衬,领口上点缀着两三朵红蔷薇和一排白色的蕾丝,腰间两边分布的排扣连接着亚麻色的铁链,腰下的暗红色裙裾绣了荷叶边,后背的蝴蝶结被镜音连绑好,少女戴好酒红色的淑女帽。匀称的小腿和晕染了晚霞的脸颊,湖蓝的瞳孔和白皙的肌肤,一抹之前在班级里的待机面瘫气质,倒是显得女生更加甜美可爱,虽然不符合万圣节的气氛,但七班全体男生都很满意。

  “对了,还有这个挂饰。”林悠然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湖蓝色的狼形挂饰,“连你帮她挂上吧!你是大灰狼嘛。”

  “好。”他笑言,耳尖攀爬了红晕,脸庞晕染着霞光。

  “Treat or trick.”少女转过头对他说着,笑容爽朗。

  “是‘Trick or treat’啦。”少年噗嗤地笑出声来,指尖在她白皙的脖颈下留下和煦的温度。

 

 

 

 

 

 

 

你筑起的世界,我将它环抱于胸口之间*

你筑起的世界,我将它轻捧于手心之间*

一如卡戎与冥王星在无人知晓的世界中所舞出的圆舞曲*

那一幕,一定美极了*

 

 

 

  南瓜灯中的烛火摇曳生辉,所有光芒汇聚于舞台上的演员们,恢宏的乐声从音响中缓缓流淌,衬托着演员的情感与动作,随着故事的跌宕起伏和时间的逐渐流逝,话剧终究是走向了结尾的乐章——

  “猎人先生!请问你要去哪里?”莉莉安焦急地赶上去问他。

  “……翡翠森林。”猎人先生转过身子,帮她把淑女帽的黑色丝带绑好。

  “还请猎人先生原谅莉莉安的无知,请问翡翠森林是……哪里?”

  “狼与羊共存的森林。下次,别被狼骗了……”

 

 

  十一月份,天气愈凉且降了温度。候鸟早在不久前便展开羽翼飞向另一片温暖蓝空,浮青带灰的天空和寒冷的气候无法挽留它们停留于蓝空时的优美翻转所留下的弧度。女生抬抬眼,湖蓝的瞳孔仿佛是倒映的是它们朝着另外一片温暖大地所翱翔前进的身影,然而现实中的希冀不过是沾了点点深色的云丝,看起来犹如在空中飞转的候鸟。

  须臾后,便在寒风中消失于少女的视线之中。

没有夕阳点缀的暗色云层在看不清的寒冷气流中疾速划过。冷风四溢,卷起万千枯叶,在无声的空气中翻转成海浪一般的模样,最终却落定尘埃,化作红泥。近日的气象仿佛是经过雕琢大师的打磨,冷气流犹如玉块一般寒凉清冷,不留半点和煦。

“哈——哈啑!”镜音铃抽抽鼻子,接过男生递过来的深蓝色外套和抗病毒口服液以及维生素药片。

“不许吃炮头片,我奶奶说西药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男生一把抢过她准备送进嘴中的药片。

“你知道待机的真正含义吗?”她从药瓶子中倒出两片维生素,就着温水服下。

“你本人就是很好的诠释。”他接过女生买来的手抓饼,一如昨日。

“保存军力,待机破敌。”她喃喃道

夕阳的余热泼洒于他俩身上,不是肩并肩的身高差,但影子的长度足以环绕世界。

 

  其实班主任的套装并没有买错,原本镜音铃应该穿着笨重难看的南瓜套装并和大灰狼站在班门口帮忙索要糖果并转换班级近期风水,可准备在班级表演舞台剧的夏洛却被辅导老师拉到学生会整理历年记录表格,以至于只能让写了舞台剧剧本的镜音铃上台表演,搞得买通了所有男生投票权的猎人左海棠十分头疼又无奈,却也不咸不淡地演完了整场话剧。

  倒是镜音铃,让班主任怒火攻心。

  万圣节之后的一个星期,镜音连偶尔到办公室搬作业或是问问题,都能听见班主任演绎着冷嘲热讽的独角戏。

  现在镜音连就靠在办公室门外,一边背着英语语法速记本,一边踌躇着到底要不要把镜音铃拉出来。中年女人训斥女生的每一个字眼仿佛是磨尖了的刺刀,一下下地刺疼了他的神经。男生低下头,金色的细碎刘海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瞳孔的神采。

  “话剧的台词背的这么溜!怎么不见你把政史地口袋书背得那么溜?!我看你分班考试就是作弊才进了重点班!!”

  马脸,好长。

  “你要是把写剧本背台词这个心思用在写数学题上,别说深大了,北大清华哈佛斯坦都有你的份!”

  雀斑,好多。

  “镜音铃,不是老师在骂你,现在这么说是为了你以后的大学梦,你现在才高三刚开始,现在努力还不晚。”

  鱼尾纹,好深。

  “你说你和镜音连住一个屋檐下一块玩儿大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要你俩假如是亲兄妹我恨不得现在就从窗户上跳下去!”

  唾沫星子,乱飞。

  “你要是下次考试再给我全亮红灯,你就别读了,我直接给你联系我深职院一朋友,出来了也好干事。真不知道你怎么空降到重点班的。”

  红绿色的大婶穿衣搭配,难看。

  本着镜音铃母亲一通通电话和高级点心的强烈攻势,又揪着女生台词可以倒背如流,演技可以稳拿奥斯卡影帝的小辫子,班主任有事没事就把正在看小说的她拉到办公室喝茶谈天畅叙人生,谈来谈去总结成两句话无非就是重新开始还来得及,以及为什么你和镜音连差别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你俩不是亲生的。

  让女生觉得想笑,自然这些训斥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窗外的寒风刮开了棕榈树的枝叶,云层和云层的连接处不曾落下一丝明亮光线以滋润寒冬,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任何温煦的光亮,甚至晨昏线的跳跃下即将没入黑暗边缘。风声如发电机一般呜呜地响,掠过整片翠绿色的塑料草坪和参天大树。办公室内,温热的暖气轻柔地穿过她的指缝,延续在窗棂后却被冷气所包裹,消失得毫无踪迹。

镜音铃无心听训,只能一边低着头让刘海遮住视线,一边听着其他老师在讨论八卦——

  镇校之兽的猫被人剪了胡须后一直扒拉着犯案人的剪刀。

  黑色的剪布料用的剪刀上贴了无印良品的品牌胶带。

  那只猫后来总是爬到高三十二班去捯饬空调的排水管。

  它身上还沾了一些亮橙色的荧光笔液体。

  “镜音铃你在还给我走神!!!”班主任把成绩单“啪”地甩在桌上,使她稍稍回了神。

  “犯人是不是……”女生抬起头,湖蓝的瞳孔如湖水一般清澈见底,黑色的瞳仁仿佛将要平铺了世界。

  “老师啊……”镜音连快步走进办公室,习惯性地扣住她的手腕,使力一拽便调了方向,“镜音铃她妈妈打电话催我们回去吃饭了,我们先走了,你看,她妈妈又打电话过来了。”男生说着拿起手机晃了晃,呆板的默认铃声在开足了暖气的办公室渐渐晕开,又在男生白净手指的划动下戛然而止。

  “喂……阿姨啊……很快,我俩还在等车。”金发男生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女生往门口走,“老师啊,我们先回去了!”

男生本着特优生的专属特权,再付与一个阳光带着一点无奈的笑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像是领回失物一样,把镜音铃给领走了。

“哈啑——!”

“喝水!”

灰蒙蒙的天空,终究是在寒风的吹拂下露出一丝温暖光线,可却模糊得无法看清在光线照耀下所投下的斑驳树影。公交站牌倒映出的杏白色天空又深了一个色调,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变得暗沉,最终所有光芒终结于晨昏线的吞噬之中,不留任何痕迹。镜音铃哈出一口气,气团一点点地消失于她微红的鼻翼上方,无声的等待,少年终是开了话匣——

“今天下午有个女生堵在男生洗手间和我赌博……”男生从口袋里掏出公交卡,无聊地上下翻转卡片。

“黑色的布料用的剪刀只有服装研究社有。”女生从书包里拿出维生素片,像是吃巧克力豆一样自信地抛高药片最后落入口中。

“就是高三八班的那个夏池,你认识吗?之前考年级第二,排在我后面的。”他拿出保温瓶,示意女生喝水。

“高三十二班楼下就是高三七班,空调一开暖气,水直接滴下来,前阵子陈泽惠和老师抱怨了好久。”她却摆摆手,香橙味的药片散开了原本属于它的酸甜滋味,在少女的唇舌之间泡涨开来。

“她和我打赌,说要是下次月考……也就是说元旦前她考在我前面,我就要和她谈恋爱直到高考结束。”镜音连只好把保温瓶放回书包,又开始帮她剥橘子。

“陈泽惠加入的社团是服装研究社,全班就她在刷题还用无印良品牌子的笔,包括橙色的荧光笔。”镜音铃结果剥好的橘子却直接一口吞下,完全没有了往日排排坐分果果的好习惯。

“不赴赌约我会不会显得很怂?”少年皱了眉,气息有些温火。

“拆穿她的话,她会不会不借我作业抄了?”少女咂咂嘴。

“你今天吃药了吗?怎么有一问没一答的?再说了你都高三了还敢抄作业啊?是不是真的想去深职院?”话一出口,镜音连就后悔了。

“你今天吃药了吗?那么想被人告白为什么不挂个牌子说求交往,要不干脆我直接帮你和夏池牵线算了!”确实,男生长得白净俊俏,若把书呆子的气息磨一磨,把校服再改短五厘米,一定很帅气。

“你今天发什么神经?”镜音连把橘子皮握在手里,汁水晕染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关你屁事!”镜音铃啐地一口吐出了维生素药片,药香四溢。

 

  不过是青春期乐曲中不可避免的一个章节——吵架和冷战。

 

  镜音铃早就不记得上次吵架和冷战是什么时候,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倒映着零零碎碎的争吵语言以及男生涨红了的面庞还有自己不搭边的谎言,可接下来的冷战却维持了整整三年的初中时光——毕竟二人谁都不愿意拉下面子说对不起。

  最后却在高中的秋季入学式中又重新不明不白地和好,虽说是和好,但也没了小时候跟着对方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份激情,不过是用眼神一瞥后迅速闪开,或是在不小心碰到对方的身体后说抱歉。女生爱答不理冷面死机的样子完全不是小时候那个揪着自己衣角要糖果要玩具的模样。

  但镜音连记得,即使他永远记不清“try doing”和“try to do”意思的区别,但是吵架冷战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心思都印刻在脑海中难以湮灭,如今男生的个子早已拔高,骨架愈发地宽大,颧骨也愈发明晰,可回头看看那一幕站在夕阳下晒得黝黑的少年个头还没有少女高并且正在争吵的光景,嘴角却不免浮起了一丝笑意——

  “你这次分班考怎么考得这么差?”军训后男生剃了寸头,新生的金发在火烧云下犹如抹了一层金黄色的蜜糖。

  “不知道。”女生拨了拨刘海,额头和双颊因色调差异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是说好小学一个班初中一个班高中一个班大学一个班工作在一起吗?怎么考得这么差!?”男生攥着她的成绩单,甚至想扯着她去办公室核对成绩。

  “我……我谈恋爱了。”她支支吾吾地说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夕阳在仍然带了夏季余温的气候中缓慢铺散,橘黄色的水渍晕染了原本湛蓝的日空,云彩在那颗炙热星球的跳动下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犹如少女含羞的火红脸颊。深了一个色调的影子在石板路上一直延伸至弄堂深处,手中的棒冰来不及掰成两半便早已化开在和煦的温度之中……

  “绝交吧。”皮肤黝黑的少年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吓了一跳。

  “哦。好。”她回答着,单音节的字眼不带任何感情与温度,与这个夏末的温热形成对比。

 

  是什么样的心情,才会蒙蔽了原本温柔少年的和煦视线,以至于说出了付诸三年时光的绝情话语。

  是什么样的事物,才会隐匿了原本单纯少女的美好愿望,以至于说出了交付三年时光的冰冷答案。

  他们彼此都不清楚,无法确定,无法笃定。

 

  最终这次莫名其妙的十一月份的冷战停止于十二月份月考完后的跨年夜。

  乌云密布的夜晚,着实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可言,人们甚至担心起接下来的烟火大会能否能如期举行。

  无法看见如烁目一般的星辰,以及柔美的皓月。

  男生基本跑遍了整个学校去自家小区去寻找被下了处分的镜音铃,最后发现她在自己家楼顶给猫咪喂小鱼干。女生的手机又不小心开了飞行模式——脑洞膨胀的男生以为她电话没人接又跑到楼顶是准备终结自己的生命,现下看着她一边用逗猫棒逗着黑猫一边嘻嘻笑的样子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去把处分接了吧。”他累得直接坐在地板上,没有任何铺垫便直接开门见山。

  “才不要。”她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猫咪舒适地眯起了带着锐光的双眸。

  “这样下去会停课的啊!不就是考试作弊拿了年级第一吗!”男生蹙眉。

  “我没有……”

  “去把处分接了吧,班主任说你逃课太多了给你开退学都可以,这样下去,连深职院都去不了。”

  “我没有作弊……”她忽然间“腾”地站起来,繁重的云层遮挡住了月光,城市顶端的刺目灯火逐渐熄灭,为接下来的跨年烟花埋下绚烂无比的伏笔,“我说了我没有作弊!!我小学有一回就语文考得比你好,你妈不是在你耳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吗!一边和你说我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边打电话和我妈说你成绩糟糕透了!然后你那一天不就生气了吗!?棒冰也没分我一半辣条也一点不留全部吃掉!那我只好考得差得要命你妈就不会说你了!!”

  女生的眼眶红了一大半,在寒冬从来没有温热过的鼻尖在那一刻却拥有了炙热的温度。

  “我看见了啊!那天我逃课在对角楼梯口看书也听见了你和夏池的赌博了啊!”

  夜晚的冷风吹起了她的圣诞节风格的加厚围巾,云开雾散的星子在冗黑的夜晚中更是光亮璀璨。

  “我要是不考年级第一!你这回就要和夏池在一起了你愿意啊!她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你怂就怂啊……”

  城市的灯火在将近于午夜十二点中逐渐湮灭殆尽,少女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夜晚的色彩让她的瞳孔没有任何光点可以捕捉。

  “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啊?!!”

  藏蓝色的卫衣穿在她的身上,与里层的针织衫摩挲出暖暖的温度,是少年指尖残余的炙热,才使得感冒没有继续加重。

  “你愿意……我不愿意啊!!!”她烦躁地跺了跺脚,抓耳挠腮了一阵又继续说道:“我就是……就是气才哭!老娘我的年级第一实至名归我告诉你!!我不过是保存了六年实力没有发功!!我告诉你镜音连!老娘我心里的垃圾话还能再战五百年!!我就是骂……骂起来……就控制不住……你先等我静一静我再骂……”

  女生不停地用手背去擦眼泪,嘴角呼出的气团在夜晚看不太清晰,终究镜音铃是道破了事实最原本的模样,让少年无法言语。

  她在待机,一直。她在忍耐,一直。

  一直都是。

  那份感情磨平了棱角,甚至在日光的照耀下可以泛出和美的光芒——

  他享受的是所有人的赞叹与鼓励,她却不停地在应付老师的说教以及家长的失望;他享受的是课堂聚精会神的四十分钟,而她经历的是没有尽头的放空闲暇;他享受的是节假日的悠心休闲,她却在补习班的卷子上玩井字棋。

  却依然没有关系,六年时光,二人拥抱着不一样的世界,却也是坦荡地走了过来。

  因为一路都有你。

  如冥王星围绕着卡戎一般,优雅的舞姿在黑暗的宇宙中旋转了无限的圆圈。

  ——不离不弃。

 

  你给了我一个世界,让我享受了所有的赞美和骄傲,而你作为陪衬人始终停留在我的视线中央,从未离开,无法忘却。任冬日寒风撕裂浮空,你依旧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你给我了一个世界,让我享受了所有的快乐和幸福,而你作为保护人始终停留在我的视线中央,从未离开,无法忘却。任盛夏热浪翻卷夜空,你依旧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两个世界,不同的声音,却令他俩的笑靥依存于明日的晨光。

  不是看不见星辰的璀璨,而是被乌云所遮挡。

  不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思,而是自己没有发现。

  不是不清楚这份微妙的感情,而是不愿意让这种惬意生活失衡。

  不是不明白这份掠人的思念,而是不愿意让这种情感破坏一切。

 

  绚烂的烟火在午夜十二点的倒数之下点亮了原本如黑色幕布一般的夜晚,在须臾间照亮了整个城市的妙曼姿态。烟火的轰隆声在镜音连的脑海中变得逐渐模糊且没有任何声息在空中荡漾。火花的光芒打在少女的面庞的一侧,在她金色的海洋下磨出层层光圈。微红的眼眶和鼻翼,还没干的泪痕和绯红的双颊,在五彩缤纷的烟火下看得无比清晰。

  少年忽然站起身子,匀称的手肘揽过她的四周的寒凉空气,带着少许凉意的指尖渗进她留长了的金发,轻轻地使了力,怕是弄疼了她,将撅着嘴的少女揽进怀中。

  烟花耀眼,在她的瞳孔中留下数不清的彩色光点,互相晕染着各种绮丽色彩,以及少年俊美的面庞、正轻闭的双眸、被火光照亮的细长睫毛。

  一个轻柔的吻,不带任何索取的讯息,不带任何过激的感情,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圈起了无限的涟漪,携着少年独特的温柔气息和洗衣液的百合花香,轻轻地覆在少女的唇瓣间。

  炙热的温度,在唇瓣之中传递。

  心脏的跳动,仿佛快要窒息。

  刹那间,红线的弧度逐渐缩短,耀眼的红光在月老的眼中愈渐清晰。

 

  “既然不是作弊的话,就证明给他们看。”他笑言,继而说道:“要不要和我考同一个大学?”

 

 

  -TBC-

 

 

 

 

 

 

  青梅竹马的青梅*

 

 

 

  “大小姐!你第二年要在美国读啊你不知道吗!!”男生气呼呼地把赖在沙发上看书的女生扛起来,放在饭桌上又开始教训。

  “是、是吗?!没人和我说啊!”她抄起筷子准备夹虾,却发现饭碗边的小碟子里,男生已经帮她剥好了一盘。

  “你自己的专业说明没有好好看吗!!?怎么会有人蠢到连自己院系的新生册都不看啊!!”

  “新生册?发了吗?我高考完了就想着和你填一样的志愿,专业也是随便选的…没管太多…就想着和你上课的地方近点再近点啊……”镜音铃扒了几口饭,和着凉拌茄子咽下去后跑到厨房去,“妈!有看见我的新生册吗!?”

  “算了算了,远距离恋爱,我忍……”镜音连继续帮她剥虾,“去把头发剪一剪吧,太长了,你头发本来就厚。”

  藏匿了将近十六年的爱恋,终究是在这个盛夏时节如广玉兰一般绽放,不留任何遗憾。

  隐匿了将近十六年的感情,终究是在这个盛夏时节如蝉鸣声一般歌唱,不留任何遗憾。

  少女及肩发的模样永远留在男生的钱包和笑容之中,从未改变过。

  少年干净爽朗的笑永远留在女生的卡包和笑容之中,从未改变过。

  “远距离恋爱完全没关系啊!”她靠在门框上,歪歪头,甜美的笑容在面庞绽放。镜音连知道,她要开机了——

  盛夏的阳光洒在落地窗上,柔柔的光线倾斜于木地板之间。

  蓝空外,厚实的白云裹成不成形状的模样,在阳光的照耀下拼出一层层不一样的色调。

  蓝空下,鸟雀翱翔于炙热的温度之中,划出一道道优美且冗长的弧线。

  “因为我是你青梅竹马的青梅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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